【師大新聞】跨性別議題論壇聚焦多元視野破百參與者共探臺灣現況與轉變

由臺師大國際臺灣學研究中心、臺灣語文學系、教育部高教深耕計畫主辦,的「『跨』的多元視野 : 台灣跨性別的歷史、現況與轉變」論壇於 5 月 24 日盛大舉行,召集人臺灣語文學系副教授曾秀萍邀請各領域跨性別研究的專家學者、跨性別人士、跨性別運動者、陰陽人/間性人/雙性人運動者,從教育現場、公共空間、社會制度、文化政治、跨性別史、法律學理等視角切面探討台灣跨性別族群各種面向的現狀、過往與未來,盼能藉多層次細緻的研討,深化對跨性別群體的理解與認識。活動現場有 130 位嘉賓與聽眾參加,討論與迴響十分熱烈,足見當今台灣社會對於跨性別課題深切認識的渴望及其重要性。

本次會議內容包括姜學豪教授(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賴和吳濁流台灣研究講座教授、東亞語言與文化研究教授)精彩的專題演講「解殖跨性別史」,及三場主題論壇:(一)「跨」的空間使用與再思考:從「跨」主體、社群出發,分享其切身經驗與空間議題;(二)「跨」的難題、創傷與韌性:由法律層面到女性主義論述、跨性別主體研究,思考跨性別在當代社會中所面對的處境、實務與挑戰;(三)「跨」時空對話:從白色恐怖時期逾越性別的案例,以及當代電影中的跨性別再現、檢視順性別主義下的各種二元性別常規,更透過非二元性別研究進行反思。

「跨」的現身說法暢談生命經驗與公共空間

論壇第一場次為「『跨』的空間使用與反思」座談,四位與談人以各自的生命經驗聚焦跨性別、陰陽人/間性人在空間使用上的身體經驗與制度性困境。影像創作者康翌紳導演以紀錄片《好好說話》為引,呈現其面對原生家庭與自我認同的對話張力,以及於性別空間使用上面臨的心理壓力,強調家庭關係的修復與自我表達的勇氣是性別「認肯」歷程中不可忽視的關鍵課題。跨女詩人柴柏松則從自身的文學創作與日常經驗出發,敘述其從性別摸索、認同轉向、意識醒覺到出版跨性別相關書籍的心路歷程,揭示跨性別者在公共空間中幽微隱蔽的壓抑處境、對自己的身體管控、集體焦慮與衍生的生存策略。

亞洲陰陽人聯盟執行長、國際陰陽人組織中文版創辦人丘愛芝則現身說明,陰陽人如何在出生時即遭逢醫療性別選擇的強制安排,並批判醫療體系的病理化與公共空間設計對於陰陽人/間性人的拒斥,強調身體自主權在陰陽人運動裡的重要性。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政策倡議主任兼跨性別小組負責人蔡瑩芝(奧莉維)以「跨性別的空間使用與再思考」為題,援引協會調查數據,概述多數跨性別者為避免性別檢查與空間歧視而採取的不健康應對方式,以及當前性別友善空間在實際落實執行上出現的建置問題,疾呼重新檢視如廁所、泳池、溫泉、宿舍等空間的性別中立性與隱私、安全性。主持人曾秀萍也提及當前台灣社會所浮現出對於跨性別不理解導致不友善的氛圍,呼籲大家應該多多認識跨性別實際的處境,並以理性的態度、核實的數據來看待相關議題。

「跨」的現在/未來如何處理創傷與挑戰?

第二場次為「『跨』的難題、創傷與韌性」的研究發表,主持人國立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副教授陳佩甄的導言著重三位與談人各自代表的「跨」視野,分別提供從法制、女性主義論述與跨性別運動、到創傷敘事的理論框架。世新大學性別研究所教授陳宜倩以〈性別變更登記之當代挑戰〉為題,檢視台灣法律對性別認定的歷史遺緒,並比較世界多國免術換證與「性別自主決定」的模式,呼籲與會者正視長期以來二元性別化的制度對於跨性別者的損害,推動弱醫療與性別多元的法治接軌。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副研究員劉文於其發表〈跨性別運動與女性主義的未來〉中,系統性梳理反跨性別浪潮在國際上的發展沿革與演進流變,論及表徵保守政治的反性別意識形態形塑出一種全球性右翼聯盟的文化動員,將跨性別者與非二元性別者視為解構傳統性別秩序的威脅,並順勢批判當代部分自稱「保護女性」的論述,其實是本質化了「女性」的政治主體特性,背離了女性主義原初挑戰權力與規範、承接弱勢的初衷精神;她倡議女性主義、跨性別運動結盟,一起攜手打造更好的未來;非二元跨性別獨立學者孫旭以〈創傷孤島:台灣跨性別者面臨之歧視、隱微歧視、創傷與韌性〉為題,以詩意的語言、歧視與創傷結構的整合式權力圖表,分享跨性別深度訪談的質性研究成果,包括台灣跨性別者承受的結構性(微型)歧視、日常性的隱微創傷、跨性別社群中的汙名、刻板印象壓迫與監視、性別展演規訓等概念,以及跨性別者建構自我的韌性。

「跨」的歷史解殖非西方語境下的(跨)性/別文化

第三場次的專題演講由教授姜學豪主講〈如何解殖跨性別史〉,透過太監、人妖與原住民阿嘟等歷史實例,批判西方性別範式的普遍性、主流知識術語的霸權;並以解殖、多元的種族視角介入東亞跨性別文化、論述,展示性別越界如何交織著種族、階級與殖民經驗,並提出「跨托邦」的思考路徑,以重新定位泛亞洲族群性別越界的歷史與酷兒系譜,其開闊的論述引發聽眾的積極提問與深入的討論。

「跨」的多重維度跨學科、跨領域的交織對話

最後一場的研究發表是跨度最大的「『跨』時空對話」,主持人陳佩甄簡介的三位學者分別從歷史傷痕、影像敘事與理論建構等向度剖析跨性別與非二元主體於政治受難、親密關係與學術領域中的生存處境、再現困難與知識挑戰,構築當代性/別研究中批判性與前瞻性的觀點。高雄醫學大學性別研究所李淑君教授以「白色恐怖逾越性別邊界的政治受難者」為關心對象,探討威權體制下「國家邊界與性別邊界的雙重逾越」,指出台灣戒嚴時期的國家暴力會針對政治異議者、違反性別常規的主體嚴密治理,形成對性別越界者的暴力,並反思當前轉型正義敘事對性少數受難者的歷史排除與沈默共謀結構。曾秀萍則以「跨性別的親密想像與反思」為題,指出 2017 年後台灣幾部跨性別華語電影作品雖以政治正確之姿再現跨性別情慾與主體性,卻常陷入男性凝視與順性別框架下的情慾他者化狀態。獨立學者有靈則從知識論出發,以「非二元研究的(不)可能性」思索非二元研究作為一種去分類的學科的潛力與侷限性,道出非二元研究相較於具備清晰的奠基主體與對立他者的女性主義、酷兒理論與跨性別研究而言,易受西方自由主義主體論與身份政治邏輯的限制。

主辦方除開放提問與綜合回應,也歡迎與會者填寫回饋問卷。召集人曾秀萍在閉幕時感謝到場的跨性別朋友、學者與民眾,更希冀透由這場跨界的面對面的公眾討論、交流與思考激盪,一起實踐「共好」、體現「共融」的多元社會,讓共處於這塊土地上的人們能成為彼此的盟友,闢拓在台灣更具「跨」包容性的論述與實踐,共創更多元、平等的友善制度、環境與未來。

撰文:邱胤瑋
攝影:薛元皓、林于玄、邱胤瑋、胡聖愛、白曦源、同平安、曾秀萍